【夥伴隨筆】 週末的台北車站,一些生與死


1.
「他叫我們乾脆去自殺。」
我露出詫異表情,大叔發現背後一陣沈默後,暫停手邊整理行李的動作,轉過頭來
「真的啊,我沒騙你。」

「可是他們只要維持秩序就好,為什麼需要講這種話...」

兩個大叔合力將捆綁在一起的行李箱卸下,盥洗用具、紙箱、報紙,只要能度過這個夜晚,又能來到明天。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吧,但此時此地怎麼想都不太容易。

「妳唸哪間學校?」畢業了啦,以前讀高師大

「高師的女生很漂亮耶,以前都會追你們學校的女生(另個大叔附和:他唸高醫的啦),我老婆也是高師大的。」

那她現在去哪裡了呢,怎麼從來只看過大叔你一個人睡在台北車站。
當然最後還是問不出口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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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「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啊。」
雙臂刺青的大哥嚴肅說道。他總是強調自己有房子住,來這裡是找朋友聊天。
旁邊的街友叔叔好奇地不斷問著「後來呢,有救活嗎」、「他為什麼一心求死啊」。
為什麼一心求死啊,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
「看法很兩極,你知道死諫嗎?以生命試圖喚醒在位者對一件事的重視。」

「開玩笑!死人要怎麼叫醒別人。」
刺青哥激動不安的挪了挪身子,這才注意到他左手臂上佈滿美工刀刀痕。

死人要怎麼叫醒別人,活人要如何安穩地睡?
「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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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
媽媽傳來周天觀母親接受新聞的獨家專訪影片,標題十分聳動
「周大觀弟占領教部推父母 母親痛心:我又失去了一個孩子」

我好奇,這個孩子活蹦亂跳的呢,推家人的手是這麼有力,眼神充滿情緒。無論盲目或澄清,都無法比此刻更具生命力了。

我不懂,原來失去,指的並不是死去,而是無法擁有,不再能掌握。

一個女生在原民日北車短講時說,你們對擁有的定義很狹隘欸。
當四個人坐在一塊車站中庭的白瓷磚上,說到均想,大家想到的都是如何將磁磚平分成四等份;
但對原住民族而言,這意味著,我們四個人不論如何都共享這一大塊磁磚,卻也同時誰都不擁有一分一毫。

最後還是點開了影片連結,上頭受訪者寫著,周大觀的母親。這才發現,我們都失去了這孩子,如同最初的不曾擁有。天觀的名字,天觀的故事,都延續著過世的哥哥:彷彿重獲新生、再次學會站立。
眾人歡欣鼓舞著,在他開始繼承厚望時;眾人驚呼提醒,在他走入陌生途徑時。
都忘了,這是他的第一次。

關掉連結,忽然想起源泉內的一段話:
「我缺少多數人生存的原則。他們發現生活是可忍受的,但我辦不到。」

這會,我們是生著,還是該死了?
【夥伴隨筆】 週末的台北車站,一些生與死 【夥伴隨筆】 週末的台北車站,一些生與死 Reviewed by 勇雍 on 中午12:20 Rating: 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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